“我能再问一句么？”龙时突然请求。</p>
“直说。”张飞扬简短答到。</p>
“为什么是你？”龙时问道。</p>
张飞扬笑了笑，“龙老弟，我觉得你搞错情况了。我和你关系一般，不代表我就会对你服气。直说了吧，这营里，现在就没有一个人服你。也就是说，这五百多号人，任何一个来找你，都不算意外。”</p>
龙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“我要问的就是这么多了。”</p>
“好，免得你到时候被我打翻在地，再想问什么，我都懒得回答。”张飞扬扭了扭头，又热了热拳脚。</p>
平日里了解张飞扬的人都能看出，他今天练武时少有的认真，事出反常必有妖，现在他们明白了，原来张飞扬是在为中午这一场切磋而准备。</p>
张飞扬回忆着上午练习的感觉，让自己的武技熟练度在此刻迅速到达巅峰。</p>
与张飞扬不同，龙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，直到人群中已有自告奋勇的裁判开口道了一声“开始”，他才不紧不慢地摆开了架势。</p>
而张飞扬早已奔向龙时，一拳已出，正袭向龙时面门。</p>
龙时微微侧头，躲过一拳。</p>
张飞扬见一拳不中，改使连环冲拳，不住地向龙时进攻。</p>
但这快速而密集的拳路，却全部都被龙时用同样细微的身法一一躲过。</p>
只是这样，就已经让围观的一众人感到吃惊。</p>
在近身格斗中，闪躲几乎必然意味着后退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拉长敌人进攻的路径，从而确保在快速的攻势中完成闪避。</p>
但是龙时的闪躲，全部是在原地，一步都没有退。</p>
这样的原地闪躲一直持续到张飞扬攻势到达尽头，而不得不退后几个身位来喘息。</p>
但尚未发出一次进攻的龙时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张飞扬这个机会，在张飞扬的步伐刚刚出现了往后退却的倾向，龙时的脚步就已经先一步踏在张飞扬的退路上。</p>
一拳已出，带着撕裂的空气直奔向张飞扬胸前。</p>
已无退路的张飞扬只能架起双手来格挡。</p>
“嘭！”的一声，力道极为霸道的一拳已经击中了他交叠的双肘，立刻让双臂开始酥麻，而他的身体也在硬接这一拳后迅速向后退去。</p>
但龙时的进攻远没有结束，在张飞扬尚未完全止住后退的力道时，龙时就已经紧跟其上，又是一拳击出。</p>
这一拳极快，而且还是在张飞扬尚未稳住身形时攻来，根本没有闪躲的可能，眼看着这一拳就要击中自己的胸口，龙时的拳却登时变作了掌，重重拍在他胸前，令得他飞速倒向人群。</p>
胜负至此已定。</p>
此时，想要看热闹的人还在不断聚集，殊不知切磋已经结束。</p>
而在内圈看到这场压倒性切磋的人，此刻也无不是面面相觑。</p>
“两拳？”张飞扬看着印在自己手肘上的拳印，愣愣地自言自语。</p>
龙时已经收起了架势，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他。</p>
“如何？”龙时开口道。</p>
“他娘的，好强……”疼痛开始从胸口和手肘上传来，让张飞扬给出了这样的评价。</p>
“那你服气吗？”龙时走近，将张飞扬扶起来。</p>
张飞扬涨红了脸，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同营，一把甩开龙时的手，“不服！”</p>
龙时微微蹙眉。</p>
哪怕知道自己和龙时的差距很大，但在一众朝夕相处的战友面前，他的羞耻心还是裹挟着他继续与龙时针锋相对：“就赢了我一场而已。我已经知道你的套路了，过几天，还在这里，我要和你再比一场！”</p>
龙时坦然接受了期望的落空，道：“我随时奉陪。”</p>
“你别得意！这次，这次只是意外！下一次，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的真正实力！”</p>
龙时不疼不痒地点了点头，便在众目睽睽下离去。</p>
他一个人默默地来到了军营的一角，在这里他可以听到传达军令的锣声，同时也能远离营帐的嘈杂。</p>
他闭上眼，回想着自己到军中的这半个月。</p>
他本以为自己应该是平民百姓的一员。</p>
他会穿着蓑衣钓鱼，会亲手修补院墙的漏洞，会在坊市叫卖，也在农忙时帮着下过地，衣服破损时用针线补过衣物。</p>
他觉得自己就和泱泱百姓一样。</p>
但三营的这些同营却已经用行动告诉他：他不一样。</p>
吃饭时，他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，偶尔愿意来陪同他一起的也只有齐炎。在营帐中就寝时，左右两边的同舍都会下意识地远离他，宁可挤到别人的铺位上去。</p>
龙时突然觉得，那天陈壮叫他“怪人”也不无道理。</p>
他出身显贵，但衣食住行和平民百姓却差不离。</p>
他以为这样两边都能够接纳他，实际上是恰好相反。在缈城时，没有一个纨绔看得上他，愿意和他结交。到了南洲的军营里，也没有出身平民的同营愿意和他多说上几句话。</p>
他自嘲似的长长叹了一口气，又开始自我安慰起来。</p>
现在不是已经有人愿意来切磋了么？虽然不是什么友善的关系，但总之是相比先前有所突破了。</p>
他应该高兴。他点点头。</p>
对，他应该高兴……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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